一颜难靳

@十五大人
一介俗人,贪恋俗事

【楼诚】陋屋

@楼诚深夜60分 听说咱tag现在特火,来蹭个热度:)


大衣裹挟着风雪,明诚推开了门,刮带着茶几上的报纸也哗啦啦跳了一段舞。屋子里并没有暖和多少,明诚鼻尖上甚至还攒着几颗雪水。

明楼不在客厅里。明诚轻轻带上门,摘下潮湿的围巾放在一旁的暖厅上。窗外风声大作,他想起明楼昨天对他说的话,要时刻小心气温变化,及时地添衣裳。

明诚眉头蹙紧,年轻时保留的习惯教他依然不动声色。他一把打开狭小卧室的门,房间里的摆设呈现一片慌忙的凌乱。他的猜想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应证,一时怔怔地慢慢伸出手扶住身后的墙,嘴唇微微颤动着,好一会儿到底还是逼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
他没有任何办法。这个社会已经不讲道理。他想起隔壁的教授,昨天刚刚被曾经的得意门生当众批斗,围观群众拳打脚踢一顿放回来,给吓得尿了裤子,眼泪也划了满脸的狼狈难堪。明楼却只是淡淡地评价说:“他会习惯的。”

国家珍视的人民,高举着所谓公义的大旗,集体撒泼一般发泄着他们内心埋藏的可怕的凌虐欲。曾经建立的社会秩序和教化成果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,人人自危又好斗,在鲜血淋漓的斗争里奋不顾身地啃咬厮杀——说你有罪就是有罪,不论姓蒋姓汪,通通都是反动派。

明诚抬眼望了望窗外,天色欲晚,心口愈发被捉紧。这时候了还不回来,天气又偏偏这么冷,怕是要出事。好在明诚的性格里犹疑既是缺陷也是长处,教他凡事多几分思虑。眼下他终于下定决心,猛地站起身来,却听着隔着凛冽的风声,门口窸窸窣窣地传来开锁的声音。

配有住宅钥匙的只有一双人,这是他们的地方,不管屋外风雨如晦。明诚的心安了下来。打开的门缝里来明楼的声音:“快出来迎迎我,我手上菜可拿不下了!”明诚怪自己多想,又几分后怕,赶紧大步流星去为大少爷开了门,谁知来不及接他手上的袋子,就看到他脑门上一条亮晶晶的血迹。还没来得及干涸就被冻住的血液,刺眼得很。这一下是真的后怕涌上来,明诚想开口问,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还是咽下去。他们不年轻了,过往的斗争经历还历历在目。他们又怕过谁呢?日本人,汪伪,蒋介石,最危险的时候他们也曾被子弹上膛的枪指着太阳穴。可现在这状况又不一样,抛开害怕,更多是心寒。再者明楼确实说过“以后就会习惯”的话——但当这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时,又是另一回事。

刚才发生了什么呢?是过街的孩子,举着石头朝着他“开炮”,还是也被群众指着鼻子骂,最后一个大汉说得兴起,冲上来给了他一拳?明诚心下酸楚,如今大哥的眼镜片边缘依然锋利,却再也做不了杀人的刀了。

“好好的孩子,哭什么。”明楼倒是在笑,很真诚淳朴的样子,活脱脱一个朴实的劳动群众面貌了。以前他拼命伪装,隐藏自己的真心,现如今他就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,也没有人会信。这个时代,不相信英雄,只相信愚民。

明诚也跟着笑起来,是岁月洗礼过依然温柔的笑容:“我不是孩子了,大哥。”

“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孩子。”明楼摸摸他的头,趁机把菜都一股脑塞到他手里。

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你现在说话很像大姐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么又哭了。”明楼脸上是无奈,也是包容,洞悉一切的包容和豁达。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,王朝更替新制度建立势力斗争,无非来来去去都是苦了百姓。以前他们也曾自命超脱的救国者,现在不一样要汇入平凡的人群,对迫害敬而远之,小心翼翼地保全彼此。

明楼抱他的阿诚入怀:“不要哭了,外面如何,我待你好。”

很肉麻,很动听。明教授,明长官,明家一把手,都不曾说过的甜蜜话语。

可明诚偏要破坏气氛:“出门在外,还是麻烦您先看管好自己。”

最后明楼脸上的血迹被明诚拿热毛巾小心擦拭下来,水盆里被一盏昏暗的灯映出潋滟的波光。这屋里光很暗,不及明公馆大吊灯十分之一,明楼却睁眼说瞎话:“不要只看着窗外的夜色,咱们自家屋子里的灯已经很亮了。”

明诚眼望着窗外,点了点头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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